承接上文,雖然從《I Forgive Them》(我原諒他們)的上文下理中,我們可以看出柴玲其實是明白甚麼是真正的寬恕的,無論是基督教還是中國傳統文化的教導,寬恕都是一頂美德,作家余杰在去年出版的新書《我無罪:劉曉波傳》曾提到原來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先生早在1999年就思想有關寬恕和六四事件的問題,而一直以來劉氏的看法都沒有引來任何的批評,但為何當「寬恕」這個詞語出自柴玲的口中,就引來如此大的風波?本人認為主要有兩個原因:一個是柴玲自己本身的問題,就是不懂人情世故;另一個是來自外界一直以來對她的負面觀感。
《寬恕論》的問題所在
不懂人情世故、主觀、衝動,一直以來都是柴玲的性格弱點,這也是一般人大都對她持有負面觀感的主要原因,從今次《寬恕論》事件中,她不懂人情世故的性格弱點,可說是表露無遺。
首先是《我原諒他們》這封公開信,既然是公開信,那麼它的受眾自然是一般人,在當中,懂得基督教的寬恕的人有幾多個?雖然基督教和伊斯蘭教、佛教並列為世界三大宗教,但真正對信仰委身、明白聖經、忠於神的教導的人並不是很多,聲稱自己是「基督徒」,但不行和基督徒相稱的行徑的人亦不少,在香港,有一句髒話,就是用來形容這種「基督徒」。所以在這個世上,知道「寬恕」為何物的人實在不多。而柴玲在《我原諒他們》中,對於何為「寬恕」,其實著墨不多。因此在缺乏理論基礎的情況下,草率地向全世界宣佈「我原諒某某」,而那「某某」更是全世界公認為罪大惡極的人,試問又怎能得到別人,特別是其他受害者的理解。
由於《我原諒他們》發表後,引來太大的抨擊,因此柴玲在稍後時間再撰寫一篇名為《再談寬恕》http://chinese.gospelherald.com/news/edi-19610-0/#.UbVYv5xaduU的文章。在文中,柴玲利用聖經的經文,輔以解釋,來說明她為何要去寬恕。從文中,讀者可以瞭解得到,柴玲其實是清楚地明白神的寬恕是甚麼,她的解釋亦能夠讓讀者明白她寬恕的動機為何。可惜的是她這篇文章流出後,除了部分基督教媒體外,很少媒體把《再談寬恕》登出或節錄其內容,讓一般大眾繼續對柴玲誤解下去。如果她當初在《我原諒他們》中,加插《再談寬恕》的內容,詳細解釋何為寬恕,所帶來的沖擊應該會少很多。
即使現在的生活如何優渥,柴玲在六四事件中曾經也是受過苦,一樣也經歷過逃亡、朝不保夕,至今還是要承受和至親長期分隔兩地,他們過生也不能相伴的痛苦。若是她從來沒因此而痛苦過,那根本就是騙人,因為這完全是違反人的天性。我認識一個人,他雖然來了香港四十年,現在過著富裕、兒孫滿堂、家庭和睦的優渥生活,但到現在他仍會作有關他走難時的惡夢,仍會因夢中的可怕場景而驚醒。過往的烙印是不會除去的,即使是治癒了,傷痕還是會留下來,我們能選擇的,只能是把不把它放下來,用基督教的術語,就是「寬恕」,唯有寬恕,才能把人從過去的夢魘之中拯救出來,所以在5月31日港台節台《頭條新聞》中,接著柴玲接受訪問的另一八九學運領袖沈彤的訪問中,他雖然不認同柴玲的行為,但他卻很羨慕柴玲能放下過去的夢魘。試問有誰真的願意與痛苦長伴?我想柴玲當初信主的時候,也是為了擺脫過去的痛苦經歷,才會這麼用心去查考相關的聖經教導,最後才得出寬恕這個結論吧!
令人驚嚇的《喜悅論》
相比起去年的《寬恕論》,個人認為新鮮出爐,於5月31日《頭條新聞》的柴氏《喜悅論》完全是驚嚇,亦充分表現出柴玲的不懂人情世故,真是達到極致。
雖然很多人都批評基督徒不懂人情世故,但從聖經的教導中,我們處處都可以看到神教我們在不失真理之下,仍可做到面面俱圓的方法。例如在《但以理書》1章中,但以理為了不讓巴比倫王御賜的佳餚美酒玷污自己(那些食物都是拜過偶像,或是被律法定為不潔的),但又不希望因為他和同伴的拒絕進食而讓有關官員受到責罰,於是
「但以理對太監長所派管理但以理、哈拿尼雅、米沙利、亞撒利雅的委辦說:求你試試僕人們十天,給我們素菜吃,白水喝,然後看看我們的面貌和用王膳那少年人的面貌,就照你所看的待僕人吧!委辦便允准他們這件事,試看他們十天。過了十天,見他們的面貌比用王膳的一切少年人更加俊美肥胖。於是委辦撤去派他們用的膳,飲的酒,給他們素菜吃。」(但以理書1:11–16)
最後但以理他們既不用違反律法,官長也沒有因此而受到王的責罰。在《福音書》,面對法利賽人和文士的種種刁難,耶穌不但沒有失見證,違反神的律法,更可幫助有需要的人,這些都顯出他們都非常懂得人情世故,甚至在聖經中,整卷《箴言》都是在教人做人的道理。
雖然柴玲因為成功放下仇恨,脫離過去的夢魘,因而心生「喜悅」,是人之常情,但也不用把它說出來吧!因為聖經告訴我們
「與喜樂的人要同樂;與哀哭的人要同哭。」(羅馬書12:15)
面對一個因為親人的離世而傷心欲絕的人,即使你家剛剛經歷添丁之喜,你總不能對他說「我很高興」吧?面對六四事件的死難者和他們的親屬,與及那些至今仍遭受中共壓迫的人民,柴玲說出來的,就是如此傷人的話。《約伯記》中,那三個約伯的友人對傷心欲絕的約伯的過份態度,我們永遠都要引以為鑑。
相對來說在同一節目中接受訪問的沈彤,他的言論就得體得多。在訪談中,沈彤表示自流亡美國後,此後的15年他都一直發有關六四事件的惡夢,直至他的女兒於8年前出生後,他的惡夢才停止。言外之意,就是他女兒出生的「喜悅」讓他成功走出過去的陰影,重新上路。不過他在訪問中從沒有表露出任何「喜悅」之情,完全做到「與哀哭的人同哭」的境界,這其實就是人情世故了。
「說話浮躁的,如刀刺人;智慧人的舌頭卻為醫人的良藥。」(箴言12:18)
「若有人自以為虔誠,卻不勒住他的舌頭,反欺哄自己的心,這人的虔誠是虛的。」(雅各書2:26)
即使人所說的話如何神聖,只要說的時機和方法不對,都一樣會傷人。
傳媒的推波助瀾
自從Carma Hinton製作的記錄片《天安門》推出後,有關柴玲的負面新聞可謂無日無之。影片把柴玲塑造成一個貪生怕死、主觀武斷、拖眾人後腿的負面人物,雖然她當年的戰友王丹、封從德等人分別撰寫公開信為她辯護,但都無補於事,柴玲的負面形象已是深入民心。
影片對柴玲的負面評價主要來自兩方面,首先是柴玲接受Philip Cunningham採訪的錄音片段,當中最具爭議性的內容當數「期待流血」、「我願意求生」,另外在六四事件發生後,柴玲當時聲稱天安門廣場內死傷嚴重,但其後被當時留守廣場內的台灣歌手侯德健指出他在廣場內並沒有看到有學生傷亡,更批評柴玲用謊言打擊敵人只會讓大眾認為她和那些「說謊的敵人」沒分別,再加上柴玲在整個八九民運中表露出來的言行不一致的表現,都使觀眾認為柴玲是一個貪生怕死、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主觀武斷的投機分子。
但想深一層,有誰不是貪生怕死呢?有多少人願意做烈士呢?在那些學生領袖中,除了在內地堅持多九年的王丹稍微有點骨氣外,那些流亡海外的人,哪一個不是貪生怕死之徒?為甚麼諾貝爾和平獎是頒給劉曉波,而不是那些學生領袖呢?就是因為在眾多與八九民運有關的主要人物之中,劉曉波是少數堅持留在中國,承受獨裁政權的監禁和壓迫,繼續堅持以和平、理性的態度和獨裁者周旋的人中最出名的一個。試問在這世上有幾多人能做到劉曉波這種程度?柴玲只不過是忍不住把自己內心的軟弱說出來罷了,不要忘記,她當時只是一名只有23歲,尚未踏出社會,受盡父母家人寵愛的女孩子罷了,面對這個大時代的重重壓力,何人不會流露出軟弱的一面,希望找人傾訴?
當然在六四事件發生後,她的表現的而且確流露出武斷、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一面,但當時兵荒馬亂、信息不暢、謠言滿天飛,柴玲把聽回來的「傳言」(不能排除她真的有私心),當成是事實說出來,只是顯示柴玲是一名主觀、人云亦云的人,說她是「說謊者」,也未免太誇張了。
可是自《天安門》推出後,但凡有關柴玲的新聞都是以負面為主。這一方面是由於她那不懂人情世故、口不擇言的性格所致,但另一方面傳媒也要負上責任。就以《寬恕論》事件為例,傳媒一直釘著《寬恕論》的弊端不放,但柴玲的「補獲」之作《再談寬恕》一直乏人問津,到現在各媒體一談《寬恕論》,都只登出那句「我決定原諒鄧小平、李鵬」大造文章,而不思想《我原諒他們》這篇文章究竟所要表達的是甚麼(還是故意忽略?)。
反省
由於本人也是被《天安門》深深影響的其中一分子,一直以來對柴玲的印象也是相當負面。在構思這兩篇blog文的時候,我原本也是打算對柴玲大肆批評一番,但當我完整讀完《我原諒他們》和《再談寬恕》後,我馬上對輕易地相信傳媒渲染的那句「我決定原諒鄧小平、李鵬」而感到汗顏。雖然要把之前構思的內容推倒重來,還要把原本只要一篇文章就能寫完的的內容變成兩篇,實在是有點辛苦,但要我把原本的構思寫出來,我實在是過不了自己那一關。雖然柴玲的失言是有不對的地方,她也需要為此而負責,但傳媒和其他人對她的苛刻批評,也有對她不公平的地方。
其實我自己原本也是一個主觀武斷的人,當認定一件事情後,也是死咬著不放。即使發現自己的觀點有不對的地方,也會想盡辦法去「死撐」。但自從開始寫blog,雖然很少人看,但始終是公開的東西,所以每次寫新文章時,我都盡量會找多些資料,搜集不同的意見,務求要做到客觀持平,即使不能建立別人,也不要讓人跌倒,所以每一句內容我也寫得很小心,即使blog文發佈後,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重讀一遍,看有沒有地方需要修改。事實上這對我幫助很大,無論是對事情的看法,和言行上,我也比以前變得謹慎,而這些都是我從前做得不好,失見證的地方。今次的柴玲事件,可說是印証了自己的成長,就是謹言慎行、不要先入為主,當然我自己還是有很多地方需要學習和改善的,但願將來能做得更好,成為一個能榮神益人的器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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