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並不是所有論述都有那種欠缺之感,特別是在對人的觀察和實務上,作者已寫得很好,所以我只會就著書中最有欠缺感的部份嘗試進行詮釋,就是「惡與創造」。
善惡的定義
無論是談孩子與惡,還是惡與創造,都要先弄清楚究竟甚麼是「惡」。作者認為「善惡」其實只是社會上有權人士和大多數人按著自己的意願定下的標準,跟著標準做,就是「善」,違反,就是「惡」,其實並無原則、真理可言。因此,不同文化都有各自一套「善惡的標準」,相互矛盾的情況一點也不少,就如某些文化認為戴口罩是「善」,另些文化認為是「惡」一樣,這就是所謂的文化衝突。
因此「善」未必真的是「善」,「惡」也未必真的是「惡」。在創新的角度,「善」是因循守舊的代名詞,「惡」是破舊立新的必經之路。作者甚至引用羅馬尼亞哲學家蕭沆(Emil Cioran,1911–1995)的著作《邪惡的造物主》(Le Mauvais démiurge ,1969)的話:「善良者不會創造。他們缺乏想像力。」蕭沆更認為創造這個世界的神是「邪惡的造物主」。
在人的層面上,善惡真的是人隨己心去定的,但善良者真的是因循守舊,缺乏想像力的盲從者嗎?我是真的有疑惑。
人與創造
神說:「我們要照著我們的形像、按著我們的樣式造人。」(創世記 1:26上)神是創造主,因此按祂的形象被造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創造力,但卻有限,因人始終不是神。換言之,只靠自身的創造力,總會到頭。人若要發揮超越自身的創造力,就必須要與創造主有緊密的連結,從祂處獲得靈感。
那為何某些人看上去如此缺乏創造力呢?只是因為他們暫時未發現,或因種種原因,如想藉著遵守規則過安穩的生活,被強壓下來。但因創造是人的本性,發揮創意,是人內在的渴望,當這需要被強壓時,要怎麼辦呢?就是藉著「惡」展現出來。
惡與潛意識
在詳細解釋前,作者引用了一個很好的例子去描述此情況,那是來自日本小說家田邊聖子(1928–)高小至初中時的經歷:
當其時不知何故,田邊女士很想從一家店員人數很少的大型舊書店中偷書,而且每次都是手中有錢的時候,才會有這念頭,但因強烈的道德感,她一直都沒實行,卻為這念頭深受困擾,然後這念頭在她初二的時候,突然消失無蹤。問下去,原來在初二的時候,田邊女士寫了一些,按她自己的說法,模仿小說的東西,同學讀了都很喜歡,於是她就繼續寫下去。於是作者就聯想到「偷竊的衝動」和「創作小說」,有著微妙的關係。
我們的生理狀況出現問題時,身體會以諸如疼痛、發熱、酸軟、腹瀉、冒汗作出反應。若我們能覺察到那些徵狀,並準確判斷它們的由來,對症下藥,不但徵狀盡消,生理狀況也可回復正常。同理,我們的潛意識亦會以不同的方式,把我們內心不被察覺的需要反映出來,讓意識知道,從而作出合適的反應,滿足內心的需要。所以當田邊女士想要創作的渴望得到滿足,由潛意識發出的偷竊衝動就自然會消失。至於為甚麼要以「惡」的形式展現,是因為人對痛苦的感覺遠比舒適的感覺來得深刻,人對壞事的覺察力,總比好事強,還有人性本惡,或按基督教的說法,人被罪所綑綁,無法單憑一己之力壓抑做惡事的衝動,所以行惡遠比行善容易,正如破壞總比建設容易。
善與創造
說到破壞和建設,其實都有創造的成份,破壞帶來破舊立新,建設也可以想成從舊有的基礎建構新的東西,讓我對「善良者不會創造」更感懷疑。
作者說「惡」的世界祕藏了很多未知的事物,充滿變數,誘惑著人去探索,相反「善」的世界雖然和平美好,卻過於靜態,一不小心就會變得無趣、僵化。
這的確是「惡」的魅力所在,但真正善的世界,並非按人的心意去運作,是由把真理定下的神所操作,既有倫理道德的成份,也有屬物理規則的部份,單是物理規則的部份已充滿未知性,即使是倫理道德都同樣充斥著未知,大人們不是經常被孩子們一句句「為甚麼要這樣做」、「為甚麼不能那樣做」,弄得頭昏腦脹嗎?
所以真理同樣充滿著未知性,甚至比惡更豐富,因我們大致知道作惡的後果,但真理所蘊藏的未知,人甚至難以觸碰。
那是因為真理是創造主所定下,人是被造物,神是無限,人是有限,與神有關的一切,除非祂自己主動告訴人,否則即使動用歷世歷代全人類去探索,都無法完全了解全知的神和祂的一切作為,包括祂的創造,所以善的世界同樣都充滿著未知和挑戰性,昔日亞伯拉罕順服神的呼召,離鄉背井,前往神所指示,要得為業的地方去,出去時,連去哪裡都不知道,完全是一個具創造性的冒險行動,而眾所周知,亞伯拉罕是一個善人,誰說「善良者不會創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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